写于 2016-09-09。

全书4章,前2章激情澎湃,一气呵成。相比之下,后两章显得零碎,不过这两章本来就是博客文章的合集,拼凑感强也是正常的。但就靠前两章,这也是一本很好的书。

作者认为,当代世界发展有三个趋势:一是越来越复杂,二是人工智能正在慢慢取代人的工作,三是尽管整体的物质生活都在改善,社会阶级分层却正在扩大。

要在这样的世界中掌握生活得主动权,就要求我们有“智识”,也就是先进的理工科思维模式:讲究tradeoff(取舍)、量化和科学方法。

专家按思维方式可以分为两类:刺猬和狐狸。刺猬深而窄,有一个“大主意”。狐狸则是什么知识都了解一点,有很多“小主意”。最能适应这个世界的,是狐狸。狐狸的学习和判断是一个动态变化平衡的过程,由于知识面宽,见识广,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无知,所以会根据事实不断地进行修正调整。他们不会企图用一套统一的理论套用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

狐狸型人才正是所谓“博雅教育”的目标,博雅教育不教授那些可以直接出去赚钱的手艺,而是那些可以提高一个人思想见识水平的东西。因为前者变化太快,很容易过时。博雅教育的本意是决策之学。在复杂的时候中,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第一部分:世界观祛魅

《别用“常识”理解复杂世界》

常识所能做的,往往只是事后的解释,而以此来做事前的预测或者理解事件为什么是这样。作者提到了一个更实用历史观:把历史事件当做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这是一个概率分布问题。

《模仿的雪崩效应》

人们很难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一件事,就像通过意识很难理解意识本身。大脑的进化让人类掌握了一种很实用的思维捷径:模仿。作用在社会运动和群体行为上,往往就是雪崩效应。

曾经看过有一个 TED 演讲关于如何发起一个“群众运动”,只要一开始几个人参与,活动就会如“雪崩”般展开。所以很多时候,“托”很重要,因为他们就是最开始的那几个人,虽然有可能是精心设计的。

所以所有的媒体都应该自律。完全的自由不是好事,我们需要的是科学的自由。

《最简单经济学的五个智慧》

作者认为,当一个人阅历越来越多,慢慢变成熟,他的思想可能会更加右倾保守。的确,因为阅历越多见识越广,越知道世界的复杂和自己的无知。

作者整理了5个来自经济学的智慧,这些智慧很好地描述了这个世界:

  1. 国家不是家庭。国家讲利益而非感情,靠契约而非熟人,考虑所有孩子而非只是那些“会哭的孩子“。
  2. 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任何事都要付出机会成本。
  3. 人会对激励做出反应。习惯的养成,一半靠每次习惯行为完成后的小激励。
  4. 市场是一种激励信号的传递方式。教育、医疗很难市场化,就在于基础设施还不够强,不足以有效快速地传递激励信号(价格)。
  5. 结果可能出乎意料。因为这个世界太复杂(Complex),事物各个部分之间有各种联系和反馈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我们自己又是构成这个复杂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很难预料结果。

《选民的大脑想要什么》

很多时候,人们作出的选择,不是依靠理性的判断,而是靠“小故事”,这可能是人类大脑的固有认识模式。比如当我们努力工作的时候,我们可能认为自己正在实现“通过奋斗获得美好生活”这个小故事。所以最有效的表达沟通技巧,就是讲故事。

《高效能任性》

人生本无意义,而我们不会满足于活着,于是给自己寻找意义,或者说原则、信仰。没有证据表明原则和信仰能给我们带来切实的利益,这只是我们自己的任性和骄傲,是我们自己的自由。做自己的主人,做一件事的原因,是这件事应该做。

《有一种歧视叫自利》

也就是经济歧视:根据已有的细信息判断这个人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概率,然后据此表现出不同的行为。

《人的正义思想是从哪里来的》

人类对道德的判断是通过“直觉”和“感性”。理性往往是为感性服务的:先有了答案才用理性去找数据。

直觉判断的依据是“模式识别”:大脑中已经有了代表各种“道德”侧面的模块,分别代表不同的模式,识别出一种模式后,所对应的模块就发生反应,于是我们也就感受到了对应的道德感觉。这些模块分为6部分:关爱/伤害,公平/作弊,忠诚/背叛,权威/服从,圣洁/堕落,自由/压迫。这些模块,都是“自私的基因”在自然选择下进化出来的策略。每个人各个模块的“强弱”不同,由此产生不同的道德、政治偏向。比如左倾的人拥有更强的“关爱/伤害”模块,右倾的人则拥有更强的“权威/服从”模块。

《放诸古今皆准的权利规则》

看一个国家是不是真民主,关键并不在于是否举行选举,而在于“胜利联盟”的人数是否足够多。所谓胜利联盟,就是那些让领导人维持自己权利的人。领导人的目的就两个,一是获得权利,而是保住权利。两者都需要胜利联盟的支持。所以领导需要讨好的,不是人民,而是胜利联盟。

第二部分:流水线时代的英雄

这一部分是读起来最酣畅淋漓最一气呵成也是自己觉得这本书最优价值的部分。核心就是讲我们接受着什么样的教育,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高中是个把人分类的机器》

文中认为,高中事实上承担了两个角色:一是门槛,二是筛选器。绝大部分高中以上学到的知识都没有实际作用,只是为了让部分人能够爬到这个社会上更高的地方。同时,这部分也是筛选出来的,通过把那些没有实际作用的知识拿来考试,一定程度上筛掉了那些天资太差的、自控力弱的人。

当然这只是一个看法,虽然所学的东西没有实际作用,但通过这些知识的学习,学生的大脑和思维模式得到了充分的训练,这样他在日后学习那些真正用得上的东西也会更快。我想对于大部分人,门槛、筛选、训练这三点就是教育的意义。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常青藤的绵羊》

文中认为,中美的教育尽管看起来有很大不同,但培养出来的人的思维模式却很有大的相同之处:都是那些别人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反应、不敢冒险、互相模仿。他们是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的行为就像绵羊。

在市场中,“大学”也按照经济学的方式做对自己最好的事,而不是做对国家、对学生最好的事。教育分层在美国已经是现状,对于中国似乎也是必然的趋势。常青藤学校本就是为精英阶层设立的,他们的行为都是为了自己所在的阶层的利益。

《能把穷人变成正常人的教学法》

文中介绍了美国为底层孩子设立的学校:KIPP。KIPP的目的就是让孩子能够上大学。上了大学,基本上就能确定他们会脱离这个阶级,得到更好的生活。KIPP的核心思想是培养自控力,培养的核心方式就是通过及时反馈。

《美国人说得圣贤之道》

文中认为,品格和思想一样,也是一种精英素质。也就是说,对于一般人,即“工具型”和“螺丝钉型”的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无论中美,“圣贤之道”最根本的特质是“谦卑”:承认自己的缺陷、偏见和弱点,并身体力行让自己变得更好。成为崇高的人(圣贤)本身,而不是凭借崇高达做成什么事,就是很多人想要的目标。

“中庸”的核心思想是掌握平衡。所谓中庸之道就是一个本质的道理:这个世界如此复杂,没有哪一个理论能完全正确地描述,给出最好的答案。利益集团之间必然会有矛盾,关键在于找到期间的平衡点,而且这个平衡点是动态的,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适时调整。

读这篇文章,我想到了曾国藩,这个至少是很接近圣人的人。他的圣贤之道,就是不断地承认自己的缺陷,不断地修正自己。在第二次出山后,也明白了一味地刚强讲原则办不了大事,身体力行中庸之道,终于实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志。梁启超的评价最好:“其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挫 屈;不求近效,铢积寸累,受之以虚,将之以勤,植之以刚,贞之以恒,帅之以诚,勇 猛精进,坚苦卓绝。如斯而已,如斯而已!”

《说英雄,谁是英雄》

大多数条件下,人不太容易大多数条件下,人不太容易超越自己父母的阶层。现代的流水线教育其实是奴隶教育,这种方式培养出的人,思维本质上是被动的。

什么是英雄?作者认为英雄就是那些超越了阶层的人:

“所谓英雄,就是超越了阶级出身、超越了周围环境、超越了性格局限,拒绝按照任何设定好的程序行事,不能被大数据预测,给世界带来惊喜,最不像机器人的人。”

人们做事情的动力分为“内在动力”和“外在动力”,英雄有一种更高级的内在动力:使命感。英雄的选择是康德式的,他们做一件事,只是因为这件事应该做。英雄是真正的“主人翁”。

有一种说法,资本主义的精髓,在于这是一个“信息系统”,其增长的推动力是创新,而创新需要哪些有主动思维的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英雄推动着历史的进步。

第三部分:智识分子的十八般武器

这一部分是作者博客文章的汇总,读起来比较轻松,不过给人带来的冲击也就小了很多。记录一些启发人思考的点如下:

问题的答案,取决于看待问题的尺度。所以不要纠结于对还是不对,先看看各是从什么层面看待问题。

自我意识和语言的关系真是有意思,基本上可以确定,语言能够导致一定程度的抽象思维。所以把一个东西说出来写出来的过程,就是整理思考抽象的过程。

贝叶斯定理的背后是这样的一些道理:我们需要不断根据事实来调整自己的观点,每一个相信都有一个度,我们不太可能完全相信或者完全不信一件事,往往是80%相信,99%相信等等。超乎寻常的论断需要超乎寻常的证据。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受教育就是为了超越进化心理学,用理性客服本能。

科学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固定的知识,而在于获得这些知识的研究方法。

第四部分:未来,已经到来

这部分讲人这个世界正在进行的一些改变。

关于人工智能,作者认为大部分人类现在从事的工作都会在不长的未来被机器所替代。未来人类的出路是,在机器上发展机器擅长的东西,在人身上开发人类特有的东西,然后把两者结合起来。

越来越多的组织呈现出所谓“去中心化”。如果一个恐怖组织变得去中心化,那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怎样对付去中心化组织?作者提出了三点:一是改变环境,即瓦解;二是改造为中心化组织再来对付,即改造;三是把自己变得去中心化,即交融。

消费文化的价值,在于它让人们注重“使用价值”,而非钱本身。